发表于 2023-03-15 00:13
读书为人生奠基
人生一世，拿什么为自己奠基？笔者想到唐代的韦应物。韦应物人称五陵少年，十五岁时还一字不识，使气任侠，桀骜不驯，整天呼朋唤友招摇过市。拿什么为自己的人生奠基？拿他显赫的家世，韦氏一族出了14个宰相；拿他"富二代"白得晃眼的雪花银，无须头悬梁、锥刺股，就能一步登天当上皇帝身边的三卫郎。
"三卫"即亲卫、勋卫、靖卫三支禁卫军，负责宫廷禁卫之事，其实就是皇帝的扈从仪仗队，在其中服役的少年卫士便是三卫郎。皇帝出游、狩猎，他们衣甲鲜亮、旗帜招展地前呼后拥随行，好不威风！彼时天下太平，日日莺歌燕舞。韦应物在如此繁华、显耀中成长，遂只知迷恋扈跸骑射，纵酒横行，过着花花公子醉生梦死的生活。
然而，这样的"快乐时光"毕竟不可能长久，叛军杀到长安，皇帝逃往四川，三卫郎们也作鸟兽散。目不识丁的韦应物从前给人脸色看，现在看人家脸色，身无长技，四处碰壁，尝到了"憔悴被人欺"的滋味，这时才知道锦衣玉食、无忧无虑的少年游结束了，才晓得怨恨自己"顽钝如锤命如纸".他如梦初醒地作了一个决定：读书，为自己的人生奠基！
二十多岁的韦应物作出这样斩钉截铁的抉择，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天资聪慧、悟性极高的人。他在曾祖父的书房里发现《诗经》《楚辞》，发现老子的《道德经》、庄子的《逍遥游》、孔子的《论语》，这些书里珍珠般的文字开出瑰丽多姿的花朵，这些奇花异草是天道人心，是悲欢歌哭。那么深刻的思辨，却是惜字如金，可谓吉光片羽、美不胜收。韦应物沉浸其中，一切像梦境一样美丽，读起来只觉得醍醐灌顶、五彩惊现。譬如读司马迁的《史记》，史诗的光辉和人格的力量，都由中国字呈现着一等的崇高、绵邈、雄浑和苍茫。
读书是心灵的提纯，是骨骼的冶炼，读书是读一颗高拔灵魂的思考，是欣赏一个伟大生命的舞蹈。书读多了，千页万页的文字不再是过眼云烟，不再是不复记忆，它们其实是潜在入骨的——在气质里，在谈吐中，在胸襟的无涯，当然也能显露在生活与文字中。
韦应物折节读书几年后，差不多三十岁出头。他凭借万卷诗书奠基，当上了文官。先做过洛阳丞、京兆府功曹参军，后升迁，京官做到比部员外郎、左司郎中；地方官则做过滁州、江州、苏州刺史。当初的浮浪子弟，读书从文后性情完全变了，变得简淡冲和、勤勉清廉、淡泊名利。他在一首送友人的诗里说："身多疾病思田里，邑有流亡愧俸钱。"发现穷苦百姓有流亡乞讨的，自责对不起那份工资，流露出忧国忧民的情怀。他仍喜欢聚会、交友，但座上客却是顾况、刘长卿、丘丹等高人逸士。他的诗愈写愈精当传神，其名作《寄全椒山中道士》历来评论甚高，最后两句"落叶满空山，何处寻行迹",被清代沈德潜称赞为"化工之笔",与陶渊明的"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"都妙在"不关语言意思。"后世人把他和王维、孟浩然、柳宗元并推为山水田园诗派的宗匠，白居易、苏东坡等称赞其诗高雅简远，真正得到了陶渊明的精髓。
韦应物的读书奠基，改变命运，实施自我升华的经历，应该给当代人以启迪和思索。在当今这个文化浮躁的时代，瞩目皆是电光声色、影像音舞，很少有人能静心坐下来烹书煮字、面壁修课。为此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"真正把读书学习当成一种生活态度",期待更多的人坚守文化的圣洁，用自己的心血、知识点燃精神的薪火，都能以坚挺的灵魂和渊博的学识，成为可堪大用、能担重任的国家栋梁之材。